49早春行_开元风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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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早春行

  开元风流!

  少妇无比随xing慵懒的坐在那儿,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下颚,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拿着柳条,身着一袭深蓝的长衫,蓝得如此深邃、如此沁透心脾、如此令人觉得忧郁。

  在清风的吹拂下,衣袂飘飘,随风而动的,还有那披在背上的长发,头上有好几支jing美绝伦的珠钗,既让人觉得雍容华贵,又不会过于艳俗,不过让人疑惑的是明明是已婚少妇,为何不将头发盘起来……而那裸露在外的诱人香肩与深不见底的ru沟,却是那画龙点睛的一笔。

 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这蓝装少妇望水弄chun,面带寂寞的微笑,再加上以紫梅花为背景,黄莺歌声为伴奏,这是一幅极美的动态图画,瞬间点燃了王维的灵感。

  王维深深的望了少妇一眼,仿佛要将这画面永远记住,他匆匆来到亭中,在韦陟那诧异的目光下,迅速提笔,写下一首《早chun行》——

  紫梅发初遍,黄鸟歌犹涩。谁家折杨女,弄chun如不及。爱水看妆坐,羞人映花立。香畏风吹散,衣愁露沾湿。玉闺青门里,ri落香车入。游衍益相思,含啼向彩帷。忆君长入梦,归晚更生疑。不及红檐燕,双栖绿草时。

  这是一首五言律诗,一般来说,律诗的价值要比绝句高,因为律诗更加规范、工整,而绝句则可以随意一些。

  韦陟见王维诗兴大发,便很快从之前的思虑中回过神来,见到这诗的前四句“紫梅发初遍,黄鸟歌犹涩。谁家折杨女,弄chun如不及。爱水看妆坐,羞人映花立。香畏风吹散,衣愁露沾湿。”便知道这是实写。

  他下意识向江边望去,自然见到了那一袭深蓝长衫的少妇,正慵懒的坐在江边,而身边却多了一个少女,在和少妇说着什么,脸上的神情倒因为距离有些远,而无法看清。

  而王维这诗的后四句“玉闺青门里,ri落香车入。游衍益相思,含啼向彩帷。忆君长入梦,归晚更生疑。不及红檐燕,双栖绿草时。”,自然便是诗人通过想象力的艺术加工的。

  毕竟现在可还没有到ri落的时候,而这少妇也不见得是住在“青门”,但不得不承认最后那一句“不及红檐燕,双栖绿草时。”当真是妙不可言。

  总的来说,这是一首水准非常高的闺怨诗,描写贵族女子白天郊外游chun,夜间独守空房的复杂心理。王维巧妙运用反衬法,写出在明艳的chun光中埋在少妇心底的相思萌动,尽情的游乐反而增添相思的痛苦,同时又用檐前燕子的双栖双飞反衬出她独宿的孤寂,增强了诗篇的艺术感染力。

  如果说《红牡丹》的jing妙处在于“双关”的话,那这首《早chun行》的jing妙之处,便在于反衬,以乐称哀,以双宿双飞的燕子衬托女子的孤独的寂寞,这灵感的来源,便是那位少妇脸上饱含着寂寞的浅笑。

  笑靥如花,如烟花般寂寞。

  王维凭借着爆发的灵感与飞扬的文采,写完全诗之后,将笔搁下,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,靠着栏杆瘫坐在那儿,脸上带着满足之sè。

  他原本以为,诗歌对他来说只是用来扬名立万、跻身官场的工具,但此时完成这样一首连自己都无比满意的诗歌时,才体会到了诗歌的真谛。

  不必将它看得太沉重太神圣,它只是一种用来表达情感的方式,首先应该要自己写的愉悦,发自肺腑,唯有这样,才能写出饱含情感脍炙人口的诗歌,那种堆砌辞藻或是应付讨好别人所写的诗,便落了下乘。

  诗歌如此,文章亦如此。

  王维在写这首诗时,一点都没有思考如何利用这首诗来刷声望,他完完全全投入了自己所有的感情,没有《红牡丹》那样jing心算计、匠心独运,但只要有点诗词素养的人,拿这《早chun行》与《红牡丹》一比,都会觉得,《早chun行》这首闺怨诗比《红牡丹》高了一个层次。

  当然,王维的这两首诗,当然无法与他ri后那《山居秋暝》、《使至塞上》之类脱离了“技巧”上升到了“境界”的上上妙品诗歌相比,但考虑王维如今不过才十七岁,能写出这种足以入上品的诗歌,便可看出他在诗歌上的天赋了。

  韦陟忍不住又细细品读了一遍,回味良久,才露出一丝浅笑,却用冷冰冰的语气调侃道:“若十三郎这首诗给那些寂寞的闺中少妇看到,她们肯定愿意让十三郎入幕去解一解她们的寂寞……此诗不逊于你去年那首《洛阳女儿行》。”

  王维觉得,韦陟实在不适合开玩笑,他的冷傲语气改不了了……也不,等什么时候,韦陟真正进入了官场,或许便会改变了,进入官场和娱乐圈这样的名利场,能够坚持本心已经算不错了,那些次要的节cāo,就丢掉吧。

  “我写此诗只是为了自己而已,倒也没有用诗来搏得关注的意思,以这样的状态写诗,真是畅快,念头通达。”王维又饮了一杯酒,这个时代高度酒或许已经发明,但尚未普及,所以这种度数不高的所谓美酒,王维喝起来毫无压力,跟大学时期和同学喝啤酒似的。

  韦陟虽然不善写诗,但对王维的这种说法还是比较赞同的,在写诗作文之时,心思纯净一些,更能写出佳作。

  不过虽然知道这样的事,但他依旧有些惋惜的说道:“可惜此时只有我在此欣赏十三郎的妙作,若有其余的人,想来十三郎的名气又要更上一层楼了。”

  王维却豁然道:“无妨,将此诗用来行卷,同样可以让人读到,像《早chun行》这类诗,我在宴会之上短短时间内是断然无法写出的,唯有今ri这‘天时地利人和’,灵感爆发,方能一气呵成,真是要感谢那位女子。”

  王维的目光向那边瞟去,韦陟又提议道:“不如前去与那妇人相会,以诗赠之。”

  王维却摇了摇头,他猜测这个慵懒妩媚的少妇也许是李隆基的嫔妃,自己去赠诗简直是作死,哪怕ntr皇帝的女人是很有成就感的事,当然她的身份也有可能不是嫔妃,但以王维的谨慎,断然不会因为美sè而做这样冲动的事。而且,若真的是嫔妃,他这首诗也就不应景了,他是将诗中的女人定义为丈夫死去的寡妇。

  仿佛早已了解到王维对于美sè的“清心寡yu”,韦陟并没有多说什么,他总是尊重友人的想法,或许在别人看来,王维比韦陟更“潇洒风流”,但实际上就玩女人来说,韦陟这个冰山贵公子,比王维要有经验的多。

  更别说那位“秉xing耿直”的崔颢了,韦陟与崔颢同样的一点,是将女人都当作玩物,而前者的洁癖是从不碰ji女,只玩家中处子美婢,玩过即卖,而后者则是来者不拒,只要是女人,看得过去,就可以搞,搞过之后也不会对女人改变看法。

  王维休息片刻,忽然又拿起勾勒草稿线条用的炭笔,这是他让崔璎珞帮他制作的独有画笔,他对韦陟说道:“殷卿,看我用我新创出来的画法,将这与这首《早chun行》契合的画画出。”

  “哦?是什么?”韦陟来了兴趣,这个时代一般擅长书法的人都对国画有所涉猎,他倒要看看王维有什么创新。

  “你也知道,我们这个时代的画,都讲究一个意境神韵,往往在绘画山水人物时,都有一种朦胧飘逸之美,恰当而经典的留白更会让人津津乐道,而我却想,能不能将山水人物,画得更像真人,更加实在一些,即便没了意境,但却依旧具有美感。”

  王维一边侃侃而谈,一边非常熟练的动笔了,这炭笔用来打草稿,可比直接用工笔容易控制多了,他本就画技天赋过人,仅仅寥寥数笔,便勾勒出了整个画面的背景——江水、紫梅、杨柳、草地、白云。

  王维使用这炭笔先打草稿,倒是极其像现代的素描了,而古时虽有炭笔,但非是主流,属于那种贫寒人士所用,而炭笔的发明,更早在东晋时。

  有这样一个历史小故事:

  东晋医学家葛洪小的时候家中十分清贫。虽然他渴望学习、写字,可家中无力买书和笔。

  一次,他在灶坑烧火,放进干柴,捡出木炭,手被弄得乌黑。突然,他跳起来嚷着:“我有办法了!”妈妈让他吓了一跳,问道:“什么事你那么大喊大叫?”葛洪用木炭在地上划了几下,天真地告诉妈妈,木炭是我的笔,山上的石板就是我的纸,既不用花钱,还用不完。

  第二天,他带了几块“炭笔”上山砍柴。谁知半路下起雨来,木炭都淋湿了,他伤心地落下泪来。晚上,他背着诗句:“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……”,又想出了用莲叶包木炭的好办法。

  从此后,他每天上山砍柴,都怀揣着干荷叶包的木炭。砍柴累了,便在身边的石板、岩壁上练字、学习,从不间断。靠着这取之不尽的笔和用之不完的纸,他学完了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橱书,附近人家的书也都借遍了,还到丹阳城内的大户亲戚家借了无数次书看。就这样,他的字愈写愈好,默写的诗文愈来愈多。

  这就是炭笔的发明。

  崔璎珞动手能力很强,并不喜欢用那种软软的毛笔写字,自己亲手制作的炭笔便成了她的选择,王维见她用得顺手,自然便让她为自己也制作几支,虽然不如后世的铅笔容易控制,但用起来效果并不算差,最主要的是王维的画技足够支撑他驾轻就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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